罗廷绣注意到她的消沉，关切地问，“谭娘子，你还好吧。”
“还……好……”
谭瑛断断续续的抽吸着回答，感觉身上有一块肉被剜下去了，随着不存在的满汉全席一起。
两人前后脚到了宝泉司。
是城中专司铜钱铸造的部门，也可以用于换钱。
称秤的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他将银锭子置于戥子上称好重量，然后又利用了多种手段来判断银锭的成色和价钱，最后绞下要求的部分。
看上去严谨又肃穆，流程步骤很一丝不苟的样子。
罗廷绣将绞好的碎银子直接递与谭瑛。
“上次的事情说到底都是罗某的不好，让娘子受惊了，贸然送礼又恐娘子不喜，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来找某就是了。”
谭瑛笑道，“没事的，最后不也没伤到我吗，你要是不提我都要忘了还有这件事了。”
最后罗廷绣还告知了谭瑛他在城内私宅的地址，告诉她遇到麻烦尽可以来找他帮忙。
谭瑛虽不打算麻烦他，却也做出了感激涕零、千恩万谢的姿态。
位高权重的人捧着来总不会出错的。
……
陈扬叠着沾了半刻尘灰的外衣，放入捧盒中，门外侍女端着另一个捧盒进来，然后将熏好香的新外衣放下，换下来的取走清洗。
文人多有好洁成癖之辈，罗廷绣也不例外，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凡外出，无论时候长短，归家时必另换洗新衣处之，贴身衣物皆焚香熏烤过，动辄清香，极为淡雅。
见罗廷绣回来后久久无言，陈扬小心翼翼地探问。
“大人，您觉得这位谭娘子怎么样？”
罗廷绣闻言仰了仰酸痛的脖颈，深吸了口气，黑眸沉沉，“原以为她是个聪明人，今日却觉得不过小聪明尔尔。”
“大人何以见得。”
“女红烹饪药理花卉香料皆一概不知，连处世基本的傍身之技都没有，只能依附于家里，偏生又生于贫寒之家，没有托举养护之力，还因为一时之气，整日里想着要和余敬廷这样的金枝头和离，连趋利避害都不知，未来的归宿或许就是再婚嫁与一介草夫吧。”
罗廷绣难得对一个人吐露出这么多的情绪。
他是真的觉得可惜和无奈。
身为女子本就势弱，既然如此就更应该抓住一切可以爬升的机会，比如，夫君对自己此时短暂的怜惜和真情，然后想尽办法去榨取有利于自己的资源和财富。
可谭瑛放着个四品的官人不要，偏偏要做个所谓的“壮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她要爱。
所以急于挣脱这个自认为没有爱的关系。
因此不惜一切代价。
这对于在官场上运筹帷幄、不择手段利用的罗廷绣来说，简直是天真到极点的笑话。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胸中的翻涌郁气已然被压了下去。
“想办法给余敬廷弄点小绊子，最好闹大点，让背后的人看见，马上要到除夕了，怎么也得过个好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