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敬廷当趣谈跟谭瑛讲起了一路上的见闻。
“路上的村庄都空了大半,人都快没了,今年荒得厉害,这次组织修水渠就是为了冬天的时候存雪,夏天有雨水的时候及时储存起来,再有就是赈济灾民,安稳过冬。”
谭瑛夹了一筷子豆腐,点头,“挺好的,一箭三雕,不少百姓都切实的得了实惠。”
余敬廷听得心里熨帖极了,仿佛谭瑛夸的就是他一样。
不枉费他费力气跟李知县周旋,才在年前给谋出来这么个修水利的差事来,捎带着她家里也能挣些过冬钱。
他夹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进嘴里咀嚼,然后含糊着说。
“你在臣县安心待着,这里比闵郡强,那头的粮价炒的跟黄金似的,面粉都二十文钱一斤了,普通人没法待下去。”
谭瑛一愣,“怎么会差这么多?”
余敬廷面色凝重,“那边的官府没能及时收粮压价,粮食都握在粮商手里,粮商不放,官府也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粮价疯涨。”
谭瑛好奇,“那你们去了也不能震慑粮商有所收敛吗?”
“没有陛下的旨意,谁都不能轻举妄动,何况,厢军的职务主要是防御镇压还有地方治安,再怎么管也管不到户部那儿去啊。”
余敬廷半是嘲讽半是逗弄的嗤笑了一声,语气轻快。
“怎么,你是嫌我活得太久了?”
谭瑛没理会他的胡说八道,茶汤的温度合适了,她抿了一口,目光又有些出神。
难怪,这种荒年的时节臣县粮价还这么便宜,这个臣县背后的管理层还真是有大智慧,大菩萨心肠。
不过就算是有存粮,恐怕也撑不了多久,要是来年还是旱灾横行,那恐怕臣县就要乱了,并且在此期间,还要严格控制进城的人数和人均次购买粮食的数量,以免大批灾民涌入,城市管理混乱,还有粮食被少数人断层垄断的情况出现。
闵郡的粮价已经起来了,这说明灾荒的影响范围逐渐扩大,农民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就守着旱出火来的地等死,地里收成不起来,城里的粮价早晚也得疯涨。
蒋用舟不愧是一家之主,颇有眼界和极其敏锐的直觉,带着全家成为最早一批逃荒的先驱者,不至于饿死在村子里。
谭瑛摩挲着碗壁,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
要是这么说,得想办法屯上点粮食了。
俗话说,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喂,发什么愣呢!”
余敬廷皱眉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盯着那盘羊肉看半天不动弹了,想吃就说话啊。
他把白烧羊肉换到离谭瑛近的跟前,结果她又一动不动的盯着鲢鱼块。
“?”
这是怎么了。
他喊出声来,谭瑛方才回神。
“奥,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
“想什么呢。”
余敬廷破天荒主动给她夹了筷子肉,满不在意的问。
谭瑛抿了抿唇,视线从晶莹的五花肉移到余敬廷的脸上,她用筷子夹起肉吃了,然后说。
“我不是多嘴,只是想提醒一句,最近要很注意灾民问题,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方圆百里的流民都会闻风而来,到时候在城门口引起骚动,可不是小事。”
余敬廷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谭瑛一介妇人能知道什么,只含糊应下,“放心吧,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的。”
谭瑛一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没听进去,她也懒得管。
倏地,手边的桌子上多出了一道精致的菜肴。
谭瑛愣了下,看向店小二,“我没要这道菜啊?”
小二指了个方向,说,“是那边的客人请的。”
她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罗廷绣站在不远处,朝她温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