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病房内有四个病床，中间用白色帘子隔开。
床上的病人皆是面色苍白，表情木讷，消瘦无比。
最里头的靠窗的病床，李源看到了坐在一旁削苹果的苗正豪。
对比起第一次见他的模样，他的头发稀疏了很多，甚至隐隐秃顶，胡子拉碴，老了许多。
不过，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向病床，方欣坐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叠放的手臂瘦的只剩一层皮，病痛的折磨，让她瘦弱了许多。
“砰——”
“撕——服了，什么事儿都不顺。”
苗正豪削苹果削到了手指，苹果也掉在了垃圾桶里，他骂了句晦气刚起身就见到了李源，冷漠扫了一眼，自顾自去了厕所冲洗伤口。
方欣依旧看着窗外，但也察觉到了李源的到来。
李源不知该叫她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叫名字么？还是叫她妈？
叫她妈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名字的话……
方欣率先开口：“你来了。”
声音低沉疲惫，好似许多天没喝过水一般。
“嗯……你找我什么事？”李源问。
方欣终于回过头，双颊凹陷，眼眶深深埋入，眼珠浑浊，嘴唇干裂苍白。
而且，头发眉毛都掉光了。
看到这张脸，李源竟是无法将之与当时的她联想在一起，只在这温和的眼神之中找寻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他缓缓坐下，无事干脆削起了苹果。
方欣说：“我现在已经咬不动苹果了。”
李源头也不抬：“我知道，我给我自己削的。”
“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清秀中带着锐气……”
“哦。”
李源的冷淡毫不遮掩，他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跟她说与，只是来见她最后一面而已。
仅此而已。
只是现在连曾经记忆中的模样都找寻不出，让他颇为失望。
他只见到了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她问：“你恨我吗？”
李源不说话。
方欣的目光又游离到了窗外，窗外是另一幅景象，大片的绿茵草地，鸟儿站在树枝上欢叫，孩童在草地上放着风筝。
一楼的风景还真是好。
但也足够吵。
方欣平时只能坐起半个小时，其余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床上度过，甚至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有时昏迷两三天也是正常的。
但今天却是坐起来一个多小时，还能说这么多的话。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却仍旧愿意给我钱，让我得以在这病房住下。”
“李源，对于你，我很抱歉，我知道我也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李源说：“你快死了，而我也有能力养活自己了，你我只是因为那生物学上的母子关系见这最后一面，你之后会躺在土里，而我继续活着，这不是一眼望得到头的答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