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好你的事,县学那里我们也自会安排妥当。」
史主事打断她,接着又看着她不轻不重的一笑,「虽然主要目标是段岭,也必会叫你那便宜外甥梦断州试的。」
「毕竟我也早看他不顺眼了。一个半大小子,春耕那日坏了我们的事,还妄想要越过咱们脱出这临南县,怕是雏鸟不知铁笼硬!不给他点教训,这临南县上下的规矩岂不乱了?」
郭氏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好。」
想到郭文星自打家中巨变,便一蹶不振,心灰意冷。因触了祖父曾犯十恶四等以上罪这一条,只要郭显贵罪名还在,便再无缘科场。
而那泥巴地里的贱种却风光得意的上着县学,还妄想着去参加州府试,妄图窃取与她爹比肩的秀才功名!
她怎么能忍?
秋社日。
王母陈阿环与诸多乡民村民一般,不到五更就起来了,筹备今日一天的
饭食酒水。
王家虽然没有在当日可回门的闺女和表亲,但早就说好了,会请牛二和牛二的妹妹,以及元四等一干山民来家里吃社饭饮社酒,共庆一年丰收。
这时候她正在准备王景禹的游社布袋,社上今日来了那么多货郎摊主,吃的倒不用特意准备许多。
但王景禹这些年的习惯她早已摸清,今儿个与县学教谕一块,出门游社一整日,少不了要给他带上五六块干净的布帕,一壶随时可用来盥洗的清水,一盒分切好的她昨日做的豌豆黄,再挂上一顶遮阳的草笠子。
分门别类的装进一个硬皮布包里,这布包是她按着王景禹画出的草样做成的,里面分出许多区隔和内袋,方便他出门时携带。
收拾好这些,王景禹晨练归来,陈阿环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大儿子。
三年的时间,少年早不复原本的羸弱畏缩,身量快速抽长,因为饮食和锻炼多重的养护,并不似大多农家少年那般干瘦,反而全身都覆盖了均匀的薄肌,使得他行止间利落矫健。
又也许是日日读书的缘故,这个年纪少年人里最常见的莽撞跳脱,却在他的身上却难寻踪迹。
总是沉沉稳稳的,极偶尔的才会在亲人面前,露出些斯斯文文的慵懒来。
第60章
陈阿环示意他方才整理好的背包,去灶间端出早饭摆好:「东西给你备上了,你看看还要带些什么。」
王景禹正取了帕子擦拭晨练后的薄汗,转头道:「好的,谢谢您。」
「擦完了吃饭吧。」
「好。」
陈阿环放置好了新烙的酱肉饼,一份盐水拌菜,水煮蛋和奶粥,才进了堂屋,去唤起二郎和二丫。
早饭才吃了一半,石蛋就已经跨进了院中,「大哥!」
不多时,李念仁和其他几个双满村入了县学的娃子们,照例习惯性的在王家小院门口聚了齐。王景禹吃好了早餐,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摸了摸才坐下开吃的二郎和二丫,「大哥走了,这几天出去玩一定跟着大人一起,不要乱跑。」
七岁的二丫点点头:「嗯!昨天先生讲了,他今天也会带我们去游社呢!」
二郎也道:「是啊,说不定一会就遇到大哥了!」
王景禹笑笑:「好,那大哥等你们。」
时至今日,在这个时代度过了三年多的时间,对于原身的母亲陈阿环,他虽然无法产生真正的对母亲的情感,只是他既占据了陈阿环大儿子的身体,陈阿环又无微不至如亲子般照顾他,他也一样的把她当作血肉至亲一般看待。
至于这两个双胞胎崽,从他们四岁起开始,两个崽对他的孺慕和依恋可以说是毫无保留,而王景禹也真的像前世他的大哥对待他那般,将两个崽当成了至亲的弟妹在宠。
这一次的秋社,东西两乡错分开来,前三日在东乡,后三日在西乡。
县学学生们分班到了小吊桥不远的林子下汇合,先集体去临南县的土地庙,参观由段知县携众县吏和乡都保长,各乡各村的耆老,到土地庙祭祀土地神。
县衙提前准备了社糕,用猪羊肉丶肚肺丶瓜果丶生姜丶红枣等混着调料,铺在揉搓好的面饼上蒸熟,切成一块块的摆在盘中,又加几样肉食果馔,于土地庙前持香祭祀。
尊土神丶祈丰年。
接着就分班由各自的直学讲书领着,沿着峦河两岸,自行游社。
秋日清凉,叶落了大半。放眼望去,天地两相阔。
甲班一舍经历了扩充,如今已有近十名学子,李念仁始终跟在王景禹处,只听着同班的学子们大都难掩集体出行的激动之情,你一句我一句的笑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