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岁的病还是不好不坏的拖着,晚上许是太冷了,脸色被冻出几分病态的酡红来,李翠红没日没夜的照看着,全靠谭瑛给的药丸撑着身体。
“坚持住大家,我们马上就要进城了。”
谭瑛勉强扯出几分笑来,鼓励着大家打起精神。
谭荻林说,“对,前面就是城门了,咱们都精神点,可别漏了气,以后咱就是城里人了。”
可以说除了谭瑛以外,剩下的人眼里无一不浮现出激动和神往之色。
蒋云花怔怔的张着嘴,震得好半天才道。
“没想到,我这辈子也能进城里一次,放以前,这哪儿敢想啊。”
馒头都被扎进口袋里攒下来,一行人已经一天没吃过饭了,又饿又累,一道下来个个瘦脱了相。
谭荻林和蒋用舟原来的那身粗布上衣沾上了血,弄不干净了,怕让城门的人拦下盘问,索性就扔了,现在没了衣裳,打着赤膊,冻得皮肤泛起一层一粒粒的红痧。
谭瑛头发早就又油又脏了,也没工夫管干不干净了,拆下来重新盘回到脑后,然后捋了捋两边的细碎头发,别进耳后,心里打鼓似的既激动又紧张。
“走吧,我们进城。”
城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有好些都是跟谭瑛他们这副打扮的,显然也是来逃荒的,不过,能进去的确是少数。
好像还要有什么东西,少了这个东西,你就算是塞钱也好,赔笑脸也罢,城门的士兵也不会让你进,再多纠缠就叫人出来直接拖走。
谭瑛看得一阵心惊。
还要什么东西?!
可是她不知道啊。
等到前面的人通过后,蒋用舟脸上堆出几分不太娴熟的笑,递上去几个铜板。
“军爷,我们一大家子进城是来投奔亲戚的,还请您通融通融。”
那个士兵没什么表情的收下铜板,“先交个门牌税,再去登记信息。”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谭瑛一行人之中。
“什么门牌税啊?”
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门牌税不知道还想进城?每个人都得交,按人头收费,一人二十个文,交不交,不交就让开,别在这占着位置。”
一人二十文……
听见这个数目,谭瑛他们不由得两眼一黑,一股绝望的死寂弥漫在众人之间。
一百六十文。
哪里去弄那么多的钱啊。
“没钱是吧?那就上一边去,别在城门口这挡着碍事。”
高大的汉子被这几个字震得身体晃了晃,摇摇欲坠,撑着身子的脊梁倏地矮塌了一大截,快坍到护城的战壕里去了似的。
李翠红惨白着脸,褪去所有血色,两片发白干裂的唇,像风干的梨花瓣,她撑不住一下子软倒在地,放声哭嚎了起来。
那是一百六十多里地啊。
何况其中受到的磋磨更是说不尽道不明。
哪里有试错的机会给他们。
不让进城,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咋整啊,瑛瑛,咱们这下可咋办啊!”
“军爷,求求你了,让我们进城吧,我们画押写字据,先欠着行不行啊。”
“别在这妨碍公务,来人,把他们赶到一边去,再闹就关进大牢!”
“军爷,军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