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瑛坐在炕沿边上，扒开小岁的被子瞅了一眼。
身上还是红红的一团，睁不开眼睛。
“像只小耗子似的。”
她轻声。
余斐斐凑过去看，眨巴了两下眼睛，“姐姐，小岁弟弟会好吗？”
谭瑛心里也没底。
她只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心里还惦记着虎子的下落。
“一定会好的，我们都期盼着小岁能够健康平安。”
门口传来说笑声。
是倒座房住的那一家屠户。
“大姐，你这鞋做的好啊，瞅着真结实，拿出去卖啊，多少钱一双？”
蒋云花笑呵呵，“是要拿出去卖，就是还没定好价呢，都是我闺女作主。”
“那行，到时候想着给我留一双，这千层底的布鞋才耐穿呢。”
“行，那是肯定的啊，都一个院儿住。”
静了一会儿后，谭瑛正看着孩子，院儿里传来蒋云花吃惊的声音。
“怎么都弄成这样了。”
“瑛瑛，翠红，快点出来帮忙。”
谭瑛出去一看。
谭玦搀着灰头土脸的蒋峥从拐角处进来，后面是同样埋汰沉默着蒋用舟和谭荻林，几人皆是疲惫不堪的模样。
“这是怎么弄的啊。”
谭荻林无力的扬了扬手，“进屋再说，先把峥儿背到炕上歇会儿。”
蒋峥极力隐忍着，微微呲开牙趴在炕上，闭上眼睛侧头硬着。
“堆起来沙袋太高了，砸了下来，十好几个人被压在下头，峥儿也被砸到了，万幸只是被砸到了边角，没真实打实砸上，不然肯定是回不来了。”
李翠红拧巴着脸，表情不太好，嘴里犯着嘀咕。
“这第一天出去干活就遇到这事，没挣着钱呢，还得再花出去点。”
蒋用舟皱眉，“说啥呢，孩子都成啥样了还老钱钱钱的。”
“我是不想一天到晚钱钱钱的，小岁的病还等着呢，一天一副药，八十文，一顿都耽误不得！”
“瑛瑛撺掇大姐做买卖，那剩下的钱全花出去了，现在手上一文不剩，全家多少张嘴等着呢。”
李翠红没好气，“那不光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你上点心成不成，家里现在米缸都见底了！”
“那峥儿也是咱们儿子啊。”
“我什么时候说峥儿不是咱们的儿子了！你少东扯西扯的！”
“你再大点声喊一个！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听见得了！也不嫌丢人！”
谭瑛连忙岔开话题，“行了行了，舅舅舅妈，先别吵了，咱们当务之急是先检查一下峥峥的伤势，看看严不严重，不严重养两天也就好了，这孩子岁数小皮实着呢，不要紧，舅妈先去做饭，舅舅和阿爹好好歇一歇，谭玦去烧点水，给他们擦擦身上，弄得这么多土，阿娘那个布鞋先给收进来吧，闲了再接着做。”
她长叹了口气，重新扯出抹笑来，“咱们全家各司其职，别着急，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这不，阿娘的布鞋还没等着卖呢就有人先订下一双了，以后也肯定能赚到钱的。”
屋里的气氛又陷入了僵滞。
手边再也没有轻蹭的湿润鼻头，谭瑛疲倦的闭了闭眼，伸手搭在蒋峥的头上，问他。
“疼吗？”
少年不说话，只是侧头静静的趴在褥子上。
谭瑛替他别了别散乱下来的发丝，安慰道，“没关系的，好好养好身体，等好了跟我一块去卖布鞋去，身体最重要。”
“……瑛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