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敬廷仰躺在椅子上，无处安放的双腿搭在桌面。
他紧皱着眉头，随手从案上成山堆着的账本里翻出一个来，翻了翻，密密麻麻不认识的字看得他眼疼。
什么鬼玩意儿！
“来人！”
余敬廷看得心烦，招来毕忠嗣进来，让他把所有有字的东西全都搬下去。
毕忠嗣一愣，“大人，这是前些日子就送过来的账目，上面都是军队的各项开支，您还没……”
余敬廷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你看着办就行，这么多字看得老子眼睛都疼！”
“是。”
毕忠嗣叫人进来把账本都撤下去。
他们家大人什么都好，就是一看见带字的玩意儿就要炸，说白了就不是那读书的料子。
毕忠嗣哈了一口手心，然后来回搓了搓，一副冻得不行的样子，缩着肩膀站在一边等吩咐。
他眼睛盯着营帐底下被风吹得鼓动的厚布，一眨不眨，陷入了放空的状态。
这是毕忠嗣惯用的摸鱼手段。
“外边很冷吗？”
一道声音突然冷不丁响起。
毕忠嗣立即回神，他迟钝的张了张口，嗓子却干涩的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
“还挺冷的，今天风大，有点冻手冻耳朵。”
余敬廷沉默了一会儿，面色怪里怪气的，然后有些刻薄的讽刺，“我看是矫情的，老子为什么不冷？”
毕忠嗣：“……”
有些莫名其妙了吧，大人。
他觑着他家大人的脸色，然后清了清嗓子，“也可能是我穿得太薄了，所以觉得冷吧。”
余敬廷闻言脸色更不好了。
像打碎的调料瓶，红花绿沫的晕了一地。
他把腿放下来，敞开着，指尖搭在膝上轻敲，是越来越不耐烦的表现。
毕忠嗣非常想在此刻闭上嘴，静静的当一个沉默美男子。
奈何他家大人再憋下去，就跟吹起来的羊尿泡似的，吹的时辰越久，炸开的威力更大。
还是得在蓄满力之前戳破才行。
“大人，你是不是想起谭娘子一家了啊。”
啪一个茶碗擦着头皮砸了过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当然，要付出点血的代价。
毕忠嗣后怕的摸了摸脑袋，然后低下头，语气带上点适当的惊慌失措。
“大人，属下上次去谭娘子家里，她穿的衣裳薄得像纸，那屋里连个火盆都没有，恐怕也是用不起炭火的，还有那被子，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被子，又薄又破，冬天想来肯定是难熬啊。”
“毕——忠——嗣！”
余敬廷绷直了青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毕忠嗣适时的闭上了嘴，安静侍立在一旁。
那屋里什么样，自己住过那么多天能不知道吗？！
是他不想管吗！
粗重的喘气声响了一会儿，余敬廷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憋了口气咽不下似的指了指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