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磕巴了下,“咋这着急,我还没收拾东西呢。”
“不用收拾了,城里什么都有新的,大姐,这钱你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余敬廷从怀里拿出个早已准备好的银锭子,价值二十两面额,大姐果然一见这么多钱就顾不上什么了,欢天喜地的收下钻进马车里了。
这两天给谭瑛送补品没有重样过,手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下个月的俸禄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马车滚滚远去,轧起薄薄的一层浮尘。
他杵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等到连影子都看不见后,转而抬步走进了屋子,在里面翻找许久。
最终在床褥底下,翻出了几两碎银子,还有写着几个歪扭大字的条子:
刘二欠银五两。
那欠条上的字迹看上去时候不短了,上面还被划了一条黑杠,像是已经还完债款了。
余敬廷不觉得他这个吃喝嫖赌的姐夫能一下子还得上五两银子的欠款。
那么问题来了,这钱是从来弄来的?
或者说。
他用什么抵了这五两银子的欠款。
“去查。”
他冷声吩咐下去。
余敬廷坐在椅子上,手肘分别撑在膝头,宽阔的肩膀微耸起,顶起两座起伏的小山,他垂着头盯着地面上的裂缝。
“大人,属下查到的消息说,这刘二是搭上了村里冯拐子的路子,冯拐子是村里专收婴孩的人伢子,长年给一户姓杨的地主提供刚出生的婴孩。”
“他要婴孩干什么?”余敬廷皱眉。
“那杨地主生有恶疾,据说刚降生的婴孩肉能炼制秘药,延年益寿,邪毒……不侵……”
余敬廷陡然没声了,像是被卡住了脖子,黑沉眼珠盯着那几块沾上黑渍的银子,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钱是怎么来的,不言而喻。
他在想谭瑛一家为了活命不惜进山,差点没死于猛虎爪下。
在想好不容易混进城里后,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的搬抗货物挣钱,连件上衣都没有的蒋用舟和谭荻林。
在想他们一致对外的支持谭瑛和离。
在想每天做布鞋做到手指烂坏流血的蒋云花。
想起小岁高昂的医药费。
虎毒尚且不食子呐。
……
余敬廷有些茫然了。
一边是谭瑛全家托举小岁的生命,另一边是自己家里骨肉至亲换取赌资。
两两对比……
何其讽刺……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像是压抑不住满心疯长的火气,猛地把那几块银子掷在墙上,发出炸耳的震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