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儿,你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们啥也没准备呢。”
余母面上露出几分心虚和尴尬来。
这些日子山珍海味的好生将养下来,余母原本老迈又沟壑纵横的皮下竟也长出些肉来,透着满面红光,常年劳作下的佝偻单薄的身躯,更是显出些臃肿的富态来。
说话间,她眼睛飘忽着和后面男人对视了一瞬,又飞快的挪开,自以为做的隐秘,无人发觉。
倒是将两人那点心照不宣的的秘辛摊到明面上来了。
弄巧成拙。
余敬廷心下有些愠怒,但也不想把事情直接想得太过龌龊。
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余母素来性情温厚敦良,断做不来同外男行事过密之事。
何况他也并非什么不通情理的人,只是他爹尚且尸骨未寒,就算是觉得晚年寂寞想再找个伴也不必如此操之过急。
结果还没等余敬廷开口,那中年男人先堆起了满脸的谄笑来。
“廷儿是吧,哎哟,早听你娘说了,你这孩子有出息啊,真有本事,买得起这样好的院子,你还记不记得我啊,原先咱们一个村子的,我跟你爹是好兄弟,咱们两家的地是挨着的,我还帮你家挑过水呢,论起辈分来你该叫我一声冯叔才是。”
余敬廷没作声,冷肃的面容不显情绪,并不想因为外人扰了今日团圆的好兴致。
他沉步往里走,看也不看男人,走流程似的叫人把院儿里大些的八仙桌收拾出来,再把酒肉饭菜都端上去。
无论如何他要先给爹的牌位上香,尽一尽做儿子的孝心,然后今天把这顿团圆饭给吃了,也算是没有白白跑这一趟。
余家大姐和大姐夫见势不好,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迎着笑脸先去奉迎余敬廷。
这些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安逸日子,早就把两人那点子本分劳作的农民性子给磨没了。
余家大姐想,那丝绸制的衣裳真好啊,穿在身上又滑又软,毛氅轻暖,不透一丝寒风,银丝炭烧起来又热乎,烟丝又少。
大姐夫想,有钱有势可真好啊,有了这么个做大官的弟弟在,以后去赌坊再不愁没钱玩不尽兴了。
这位可是家里现在的摇钱树,惹不得,得先哄着。
余家大姐热情极了,“廷儿这一路渴了吧,大姐给你倒些茶水喝。”
那中年男人到底是岁数大了,被余敬廷这样的小辈当众驳了面子,尤其还是当着余母的面,他脸上有些挂不住,青白交加了好一会儿。
但到底是畏惧于余敬廷的官威,缩到一边不敢在他怒头上再招惹。
余母也有些尴尬,小声催促他,“你先找个地方住下,廷儿许是舟车劳顿累着了,你先别在他眼前晃悠了。”
冯三闻言便直接朝她伸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腆着脸道,“给点钱,住客栈也得要钱不是?”
余母也没多过问,瞪了他一眼就开始从贴身的荷包里翻钱。
那一眼的威慑力真是轻飘飘的,好似调情一般。
冯三接了钱没走,又没皮没脸的凑近了朝她笑着说些什么。
余母往一边躲了躲,嗔怪着伸手去推他。
这一切都被屋内的余敬廷尽收眼底。
他没出声,面无表情,只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
“廷儿,你快坐下歇歇,怎么这么久了才过来一趟啊,大姐都想你了。”
余家大姐一如既往热情的声音唤回了余敬廷的注意力。
他思绪收拢,回身应了一声,才刚坐到椅子上,一双银制的筷子便被殷勤地递到手上。
余家大姐给余敬廷夹了几筷子菜,嗔怪道,“你说你还买这么些个菜干啥,你想吃啥大姐给你做就是了,得花不少钱吧。”
言语之间如同小时候一般无二,不管年岁多大了还是下意识给余敬廷夹菜,让他心里一时浮上了几分暖意。
余敬廷看着从小照顾自己的长姐,脸上终于笑了笑,“钱不要紧的,想着忙完了先陪你们过个节。”
余家大姐说,“这次多待几天再走吧,来回奔波也辛苦。”
刘二也坐在一边跟着点头哈腰的堆笑着,“就是就是。”